慈眼看母親
此是本書中最難下筆的一章。我足足沉澱了一個多月才能寫。《歸家》的初稿於2008年8月上旬已完成,但此文卻要等到今天才能下筆。無論我如何催、如何哄,軟硬兼施,就是寫不出片言隻字。我知道如果不寫此文,感情上我是離不開母親的,我歸不了家。我必須面對內裡的不願意,去發掘及承認母親的好處。
我每天在母親家裡吃飯,趁機觀察,希望尋覓她的美善。但眼前的母親不再年輕、不再貌美,不怎麼溫柔,不怎麼體貼,沒有甚麼學識,沒有甚麼專長,沒有甚麼外在的成就,沒有甚麼過人之處,沒有甚麼可以耀人,站在她身旁沒光可滔。母親是一個還帶著鄉土氣息的人。
一個星期過去了,還沒有頭緒寫,我漸漸感到不耐煩,跟朋友說:「我能寫祖母、外祖父母、父親、恩師、朋友、女兒,甚至學生,卻偏偏不能寫自己的母親。或許,我不願太深入去接觸母親,害怕太接近她會帶來很多痛苦;或許,我不敢碰觸自己的愧疚,我總覺得自己不夠孝順。與母親不親密,這我知道,卻從未想過會寫不出母親的。不曉得我內心與她竟疏離至如此地步!」我哽咽了,眼紅了,朋友也紅著眼兒安慰道:「我看到妳已經「寫」了。我等著閱讀之。」
那天晚上,回到家裡,我安坐書桌旁,拿起筆。可是,我的心不願往深處接觸,我的手與心距離很遠,所寫的都是一段段不帶感情的回憶,我投放不了感情。
寫不下去,明白不能勉強自己,這不是文章,而是內心歷程,我要做的,是從此刻起學習深深地與內在的母親相處。《歸家》是上主交予我的功課,既是主的旨意,就自有主的日程,我毋須庸人自擾,當上主認為時機成熟時,祂自會啟示我如何寫。我安然放下。
過了兩天,中午時份,母親來電,她說要上我家給我東西。來到我家,她神秘兮兮從袋中取出一疊鈔票,說:「我和妳爸商量過,給妳一點錢。妳拿去為妳的新房子添置傢俬。我們知道妳的舊房子未賣,新房子給了首期後,妳的財政比較緊拙……但不要把此事告訴妳的弟妹啊!」我不知所措,從來,母親都把錢看得很重。曾經,懷疑過若我不懂得賺錢,母親會否承認我是她的女兒?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。我生硬地接下鈔票,生硬地說了句「謝謝」後,便著女兒先跟隨母親上她家午膳(母親住在我樓上,她為我們做飯。)我需要有片刻的獨處,因內心湧現出複雜的情緒。
她們離開,關上大門,我從心深處滾滾地湧現淚水,有如泉湧,我止不了哭。久等了的渴求,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渴求,忽從天降,如逢甘露,滋味如此。單純地做女兒的感覺,原來就是這樣。有父母敏感著自身需要的感覺原來是如此。
感動持續不散。午飯後外出,坐在車子上,浮現近日的祈禱:「主,求祢讓我願意接觸母親,願意接納母親,願意承認母親的美善。」體會到剛才從母親手中接過的不只是錢,而是情和愛。這情愛又不只來自父母,而是源自天主。我深信是天主感動了父母。這是天主的恩賜啊!我何得何能,竟蒙受如此厚愛?!籠罩著天主的大愛,淚水又簌簌而下,顧不了車子上坐滿了乘客,我哭濕了一張又一張的紙巾。一份感動,一份久旱逢甘露的滋養,一份完全被父母關懷愛惜的體味,一份不能言喻的幸福,只能以淚水表達。以往我把自己當成了「母親」,挑著家族的擔子,不曾輕安地當過女兒。如今,我終能安安份份地做著父母的女兒,讓父母關懷,讓父母愛護。內心,細細地起著變化。「天主所賜」的那種幸福感,無與倫比。
我不急於寫。我慢慢去活,慢慢去嘴嚼。再也沒有一點催迫。
八月下旬,在思維靜院依納爵靈修訓練中,我在三人組裡分享了近日寫母親的掙扎,我又哭了。其中一位組員回應說:「可能是上主透過此事讓妳去接納妳母親,接納她為她,而非妳心中所期望的她。」一語中的,我真的不自覺地在等待母親成為我心目中的母親,等待她去除她的不足,能有一天活出我心中的形象。我在大組也分享了此事,我沒想過要在大組分享,但心中湧現一份感動,像是上主的邀請。分享著,哭了,哭泣過後,內心像移去了一座大山,騰空了。上主再一次治療我。空空如也的心如山川斷層,一時習慣不來。離營時,擁抱著那虛空的心,獨自漫步下山,我一步一唱誦,與天主聯繫,祝福母親,滋潤我心。
走著、走著,我忽然體會到母親之所以「不可愛」,說話不溫柔,舉止不優雅,知識不豐富,是因為她沒有那麼幸運,有令她「可愛」的足夠條件,供她成長的「土壞」並不肥沃。生活這樣迫人,她一生都為生存而掙扎。而我之所以較「可愛」,是因母親犧牲了她的一切,貢獻了她的一切來滋養我、成就我。我能「可愛」,是因她供給了相對地好的環境予我。同樣,女兒思齊能如花似的綻放,示現她的可愛,也與我為她開闢了一片較優質的土壤成長有關。啊!明白了,接納了,我完全接納母親為母親了,她就是她,她已做了她所能的。感激之情伴隨著一份愧疚,怎麼我此刻才明瞭?!再看,今天我能愛女兒,是因母親先愛了我,我才有能力愛女兒。她超額盡了母親的責任。
母親聰明伶俐。她是說故事能手,說起故事來,聲情並茂,非常動聽,縱使故事給她說上千百遍,都不覺厭倦。要是她能有機會接受教育,她肯定成就不凡。可是,只因她是女兒身,便沒機會多讀幾年書,她的兩個哥哥和弟弟三人卻可升讀大學。明顯的重男輕女,她卻從不埋怨。也許是骨子裡的遺傳,母親不自覺地重男輕女。我曾不憤地指責母親偏心弟弟,她反應很大,頓足搥胸地含淚辯護說她以平等心對待每個子女……而我,過於敏感、疑心太大吧,有一年的除夕,我問母親有沒有如往年般預備柚子葉水給我們於新年前洗澡,她答她只預備了給弟弟。聽到「只預備了給弟弟」,我便便冒火中天,一聲不響走了。我在家裡還惱著火的時候,母親來電說:「我早買了柚子葉給妳,只是沒有替妳煲水,妳弟弟的我就煲了,因他還要上班……」心存偏見不是習麼容易放下的,母親叫我去拿取她給我的柚子葉,我睹氣地說不要,心想:「為甚麼弟弟的就預備好,而我的就不?!」冷靜下來時,想到明天是大年初一,怎向父母拜年?如何收拾殘局?頭痛得很,唉,算吧,明天再算吧。誰料,第二天大清早,母親捷足先登,歡歡喜喜地來電向我拜年,我鬆了口氣,也滿心歡喜地祝福她。放下電話筒,我坐下,一動也不動,緊緊的擁抱著自己,哭了,感到既慚愧又釋放。自責嗎?不!回想起過往的種種:弟弟有特權不做家務,不用農耕,能自由自在到處闖盪,輕鬆去玩,而我則要時刻留守「崗位」,我感到很不公平。弟弟建立事業,母親全心全意支持,精神上的、金錢上的;而我某次在困頓的情況下,請她代我買點東西,她卻冰冷地回應:「我哪裡有錢?!」積存了幾十年的點點滴滴,又怎能怪我敏感呢?我多麼渴望我也能像其他的女兒,能走近母親,拖著母親的手,依偎在母親的懷抱,跟母親說俏俏話……受了這麼多內心之苦,我還要自責嗎?我需要的是呵護。我把自己摟得更緊,讓滲透著複離情緒的眼淚簌簌流下。
淚水洗滌了心靈,較清明了,明白自己夠膽向母親發脾氣,原來是一種福份。母親「賜予」了我發脾氣的特權,無論我以何種方式向她表達我的情感,她最終都會原諒我、接納我。母親在我身上落實地執行了主耶穌的訓勉:原諒別人七十個七次。感謝母親對我的不棄,給予我「任性」的特權,讓我能嚐到「任性」的滋味。大抵世上不是人人能享有「任性」的特權吧?我想:除父母之外,我不敢向世上其他人隨便「任性」,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但母親卻在我「任性」後,非但沒「後果」,還叫我感到自己極其珍貴,她會語重深長地說:「我就只得四個『眼毛人』(兒女)啊!」
父母讓我們感到珍貴,在生活細節上處處顯現。開學了,母親會給我們紅封包,預備了一束蔥、蒜和勤菜放在書包裡,意味我們新學年裡讀書勤力、聰明、會算。後來,因我們拒絕帶蔥蒜回校而改為在開學天的早餐吃些蔥、蒜和勤菜。我考上大學,母親拜天地、謝祖先、宴親朋。現在回想起當年在大學裡,每當萌死念時,就浮現母親因我入了大學廣宴親朋的情景而打消。我每逢外出旅行,父母必給予我紅封包攜帶身旁,作祝福保佑。女兒思齊今年(2008年) 暑假獨自去法國梅村參加夏日靜修營,起行前三星期,患了腸胃病,醫了一個多星期都沒好轉。母親因擔心思齊的健康而勸我取消其行程,但我和思齊都堅持原計劃,母親也不再勸說了。有一天,我發現思齊頸項上掛著一條精緻的項鏈,原來是母親在佛堂裡請回來的,她著思齊帶上,以保佑之。後來,思齊因轉變了早餐的飲食習慣,腸胃得到改善。配帶著外祖母的愛心項鏈,加上梅村那裡充滿正面能量,思齊健康地在梅村渡過了一個月。感恩!
母親小時候,遇上戰亂,走難時,她的父母照顧不暇,讓她自生自滅,幸她跑得快,能跟上大隊逃亡,才不致被擄。她嫁到張家,田多地多,忙個不停,丈夫又不在身旁,獨自顧家,弄得一身病痛。婆媳糾紛,使她形枯體瘦。環境逼人,我七、八歲時,母親就訓練我做家務及務農,她為我特製了一套迷你耕種工具:迷你鋤頭、迷作本箕、迷你水桶、迷作擔挑。我很乖巧,把事情一板一眼地做好,常獲得同鄉長輩的稱讚,母親也引以為傲。然而,記憶中,母親沒有跟我一起玩過,因此去玩一直是我難學的功課。
來到香港,人生路不熟,言語不通。我們忽然從農村大自然的地方「窩藏」到不見天日的九龍城寨,加以水土不服,全家一個一個病倒了。不到幾個月,父親因胃出血入院,母親奔波勞累,膽顫心驚。我們的親人都在家鄉,這裡叫天不應,叫地不聞。難為母親當日獨自支撐。
後來,我們從九龍城寨搬到九龍灣徙置區居住。一家六口擠在不到一百五十平方呎的鐵昇板房子裡。夏天,驕陽似火,鐵昇板曬得如火紅的煉鋼,蒸焗著密不透風的斗室。那裡電力不足,不允各家各戶安裝冷氣,而我家根本沒能力添置冷氣機。母親在酒樓做清潔工作,體力消耗大,晚上回來焗在熱氣蒸騰的「桑拿」屋內,輾轉難眠,得不到休息,患上甲狀腺病。得病,她變得暴燥。我很害怕她,要是給她看到我閒著,就遭央了。為了自保,我學曉了「無事忙」,讓人覺得我很忙,我不停在做事。我不敢讓自己清閒。那時起,我幾乎不再跟她談心事了。上學是我最好的喘息機會,相對於家,學校像天堂。那裡沒有母親的催逼,沒有母親的訴苦。
母親的確是苦,她需要抒發其內心之苦,但每聽到她訴苦:「我真命苦,受苦多到連膝頭都會流眼淚。」我就會頂撞:「要麼就不要做,做了就別埋怨。」我生氣了,朋友好意相勸:「老人家需要有機會讓內心的感受抒發出來,妳這樣回應,是等於剝奪她訴苦的機會。」我沒容量聆聽她。我感到愧疚,奈何我的聆聽能力實在有限。
2006年在梅村,我向真空法師請教:「我很想親近父母,但他們常掛著苦在唇邊。如何能令父母開心?」真空法師答:「就讓父母盡情訴說其痛苦、困難,等他們說得差不多時,妳便這樣回應:『您真勇敢、真厲害,這麼困難的環境,您都能渡過。當中,您一定有很多強項,和遇上很多喜樂之事,助您渡過這麼大的困難。請您說來聽聽。』」
回來後,我請女兒思齊和姪兒貴明充當小記者,訪問倆老:「您們小時候是怎樣的?」兩老不假思索地答:「那有像你們幸福,我們小時候多苦呀,吃不飽、穿不暖…」苦水滔滔,聽得兩小人兒面面相覷,訪問因他們停不了訴苦而中斷了。我跟兩小人兒商討對策,第二天再作訪問,這一次,他們很聰明,每當兩老訴說負面情況時,他們都能引領兩老正面地回答。例如,思齊問:「婆婆,您讀了幾年書?您讀書的最大成就是甚麼?」「我書都沒讀幾年,哪有甚麼成就?」母親想也不想地答。但思齊緊扣地問正面問題:「那麼您讀書時有甚麼趣事?」「我讀了五六年書,但每年都上不足學,總有幾個月因要替家維持生計而缺學幾個月,所以我年年「跳班」。我的成績中規中舉,但也曾獲獎,獎品是拍紙簿及膠擦。我在三年級時,當上小隊長;四年級時,當上中隊長;五年級時,當上大隊長。讀書時,我最高興的就是跳秧歌舞和鼓舞(說到此,她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來。)。在四年級的暑假,所有學生要聽中央的指示,到外地住宿勞動一個月,是為大煉鋼而到煤礦去挑煤,辛苦不說,那些粗魯的礦工還威嚇弱小的女學生,把我們嚇得面青唇白,直挑著擔子往前衝,頭也不敢回。」母親越說越動聽。
母親所受的苦沒有白費,她很體會別人的苦,能力之內,她會盡力助人。環境造就人,母親的的生存能力很強,她有很強的社交能力。來港後不久,她便結識了很多同鄉,她能在街市裡、店舖裡、工廠裡,任何地方都能跟人交上朋友。來港短短一年,她結識的朋友比父親幾十在港所認識的人還多。事實上,來家裡作客的,大都是母親的朋友。
在家鄉,招呼親朋戚友如家常便飯,家裡常有親戚、朋友、村人來串門子。母親慷慨待人,父親從香港帶回家鄉大團蛋麵,對於我們鄉下人,蛋麵有如山珍海味。母親煮了一大鍋,一碗一碗的叫我端去孝敬村中老人,老人家接過麵後,都喜上眉梢。眼見鍋裡的麵逐漸消失,剩下不到一碗,我唾涎欲滴地央求母親:「媽媽,留點給我們嚐一口吧。」她才恍然我們一家還未吃呢。
因母親待人大方,幫助她的人很多,連叫小孩聞風喪膽的李月娟都是母親的好幫手。李月娟大名一出,個個小孩立刻乖乖就範聽大人話。李月娟是我們鄰近村莊李姓人家的女兒,婚後遭丈夫拋棄,她傷心欲絕而自焚,燒得一臉破相,獲救後精神失常。她常常帶著幾歲大的女兒回娘家,因而經過我們村莊的耕地。她的外貌、打扮、舉止,小孩都看得出異常,加上大人常威嚇該說:「你不聽話,李月娟就會來抓你。」因此,遠遠看見李月娟,我們做小孩的就奔跑逃命,躲在角落不敢露面,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為止。小孩心清,數算到她隔兩三天才經過一次,也摸透她的出入時間,因而作了心裡預備。奇怪,李月娟每遇上我母親總會停下來傾談,最初,把我嚇得要死,後來,我漸漸習慣了,雖然我不敢走近她們,我還是偷偷地察看她那與我年紀相約的女兒。有一年的暑假,農忙時分,李月娟又帶著女兒經過,我和母親剛好在田裡收割,做得大汗疊小汗。母親跟李打招呼後,李與女兒坐在阡陌上看我們收割,母親問:「妳不趕著走嗎?」「不。」她答。「那麼,妳來幫我收割,好嗎?」母親笑笑問。她竟然欣然答應。她的手腳還很勤快呢。看見的人莫不嘖嘖稱奇:「李月娟都替黃某某做事!」一時傳為佳話。中午,母親為答謝李,請她到我家午膳。此舉把村裡的小孩嚇得要命,紛紛躲在家裡,不敢外出。平時,我們各家小孩都愛捧著碗砵到屋外「聚餐」的,今天小孩卻消失得無影無綜。這一頓飯,我吃得戰戰競競。洗碗時,拿著她吃過的碗,我內心有一份莫名的感覺,是害怕?是抗拒?是嘔心?不知道,總之,我將之洗了又洗,擦了又擦,生怕它會留下甚麼穢物似的。這是我人生中頭一遭深刻地覺察到對人的分別心。李與女兒吃過飯後,謝了又謝,走了。好奇的大小村民,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,好像我家接待過甚麼大人物似的。我也開始對母親另眼相看,她夠膽破格!
鄰村的啞巴,我們稱呼他啞李,也是我家的好幫手,更是家中的常客、食客。啞李三天不過兩天就會來串門子,我最喜歡他來,因為他一來,我就可以將手上的工夫交予他。他非常勤力,總是笑嘻嘻的,又從不拒絕做事,甚麼操勞都肯做,挑水、做飯、切豬哨、喂家禽……跟他溝通蠻好玩的,指手劃腳,依依哦哦就是,簡單直接。他來,又帶給我們很多歡笑,他很喜歡吃,每有東面吃,就笑得合不攏嘴,吃甚麼都不斷微笑點示意好吃。飯後,他會為我們表演跳舞,我把紅色大縛帶圍在他頭上、腰上,然後,他就順著我的指揮手舞足蹈起來,我們嘻嘻的笑得前仆後仰。工作、吃飽、玩後,他帶著微笑回家了,我們也喜悅地上床睡了。
母親昄依了佛,她初一十五會吃齋。每天她都堅持誦經,持續做早晚課。幾年來的修持,她漸漸轉變了。每遇上甚麼「大事」,她就會拿著佛珠專注地唸佛。08奧運之前,聽到恐怖分子襲擊的恐嚇,她便口中唸唸有詞,誦經祈禱。奧運閉幕禮,她在電視機旁邊欣賞閉幕節目,邊喜悅地唸佛感恩:「感恩,感恩,感激佛陀、菩薩保佑,奧運順利完滿結束,感恩大家平安。」
我洗禮成為天主教徒,母親語重深長地說:「妳到底信甚麼教?妳又去梅村修行,接觸佛教,如今又信天主教,不要把自己搞亂。他日,若妳仙逝,來接引的是佛陀菩薩,還是耶穌基督?」我嗤一聲地笑了,我從未想過這問題啊!
曾經在信仰問題上,母親遭人指責,說甚麼她家人的不幸,是因她篤信佛教所致。她被邀請參與基督教聚會,為了順人意,她去了。去到教會,她感到渾身不自在,出現頭痛、腳痛,她被指為靈附身……她被不斷地游說要繼續參與聚會,不然……後來,她很清晰地作出回應:「我有我的信仰,我皈依佛、皈依僧、皈依法,有甚麼事,諸佛菩薩自會保佑我。」她每天持續唸經修持。
母親六十多歲,是老人中心的活躍份子,跑到那裡學打乒乓球,學習英文,從ABC學起,凡有外出旅行遊玩的,她都抽空參加。
我曾因家境貧困而自卑自憐。及後才發現經歷家境貧困,給我帶來活著的勇氣。面對生活的困難,想到當年父母無親無故,沒有專業,尚能養活四個兒女,並能使其成材。相對於他們,我的又算得上甚麼?這樣困難,母親都能熬過去,從不言棄。我又怎能隨便放棄?!感激母親重視生命的榜樣,感激她寶貴豐厚的精神財產。
Christin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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